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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初會蔡松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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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銀鳳的稟報,楊朔銘和黃韻芝相視一笑。

“是哪一位貴客?”楊朔銘問道。

“是蔡松坡蔡將軍。”銀鳳答道。

聽到銀鳳的回答,黃韻芝明顯的有些出乎意料,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她隨即轉過頭望向楊朔銘,在楊朔銘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神情。

“讓他稍等,我馬上過去。”楊朔銘對銀鳳說道,銀鳳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我還以為會是梁財神呢。”黃韻芝笑道,“沒想到卻是蔡將軍。”

“蔡松坡身體不好,我原打算明天去拜訪他的,想不到他今天就來了。”楊朔銘說道,“其實我們早該好好坐下來談談了。”

“他這個時候來也不奇怪,上次咱們幫了他的大忙,要不是我們的藥到的及時,蔡夫人的命就保不住了。”黃韻芝想了想,說道,“也許他就是來道謝的呢。”

楊朔銘點了點頭,他知道愛妻的分析有道理,但遠遠不是全部。

和黃韻芝組建醫療隊上前線支援楊朔銘不同,蔡鍔的兩位夫人劉夫人和潘夫人則是親自到前線探望丈夫並勞軍慰問,結果在一次慰問活動中遭到日本間諜偷襲,劉夫人被子彈擊傷,傷口感染化膿,生命垂危,蔡鍔當時極為絕望,已經預備要為劉夫人安排後事了。多虧了楊朔銘的醫療隊及時趕到,使用“特效藥”對劉夫人進行了醫治,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對於楊朔銘派出的醫療隊的幫助,蔡鍔可以說是非常感激的。

而更加令蔡鍔感激的,則是楊朔銘的暗中支援。

這一次抗擊倭寇入侵,奉天戰區的仗基本都是蔡鍔打的,和山東戰場相比,蔡鍔的仗打得並不順利,前期基本上都在吃敗仗,好在他始終咬牙堅持著消耗日軍,到了後期在山東戰場穩勝的情況下,楊朔銘便開始試著抽調力量支援蔡鍔,他先後給蔡鍔派去了三個炮兵營(其中一個裝備有毒氣炮彈),三個步兵營,一個鐵甲車縱隊(坦克縱隊),一支卡車運輸隊和四架飛機,並給蔡鍔運去了180毫米重型榴彈炮和大量的炮彈,在得到了楊朔銘的有力支持之後,早就憋著一肚子火的蔡鍔向日軍發起了猛烈反擊,在中國軍隊的全線反擊下,表面上氣勢洶洶但骨子裏已經十分虛弱的日軍遭到沈重打擊,加上鼠疫流行,一路潰敗下去,讓蔡鍔成功的收覆了所有的失地,將日軍逐出了奉天,壓縮在旅順大連至鴨綠江一線,使蔡鍔得以一雪前恥,成就赫赫威名。

盡管二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正式碰面,但在心裏,都已經把對方當成了至友。

對於蔡鍔的來訪,楊朔銘其實早就在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麽早。

當楊朔銘來到客廳的時候,蔡鍔正在一張桌子旁,仔細地觀看著軍擺放在“定遠”艦模型旁的另一艘軍艦模型。看到楊朔銘出來,蔡鍔微微一笑,迎了上來。

“回京覆命後,本該去探望下松坡的,想不到松坡竟然不肯給我這個機會先來了。”楊朔銘微笑著上前,向蔡鍔伸出了手。

蔡鍔呵呵一笑,伸出手用力的握住了楊朔銘的手。

“你我相見,不必分什麽先後。”蔡鍔看著一身精美漢服的楊朔銘,笑著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

楊朔銘註意到今天來訪的蔡鍔也沒有穿軍服,而是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外面罩了一件咖啡色的外套。兩人都註意到了各自著裝的不同,不約而同的會心一笑。

一位侍女上前幫蔡鍔脫下外套,將外套和蔡鍔的黑色禮帽一起取走掛在了考究的紫檀木衣架上,另一位侍女端上了香茗,這兩名侍女都是姿色非凡的美女,哪怕是溫文儒雅的蔡鍔,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們幾眼。

兩名美女立刻便註意到了蔡鍔在看她們,她們沖他露出了一個恬靜可愛的笑容,既溫柔甜美又不失禮貌含蓄,讓蔡鍔不由得暗暗感嘆。

“瀚之府上,果然名不虛傳。”蔡鍔從兩名美女身上收回了目光,笑著對楊朔銘說道,“如此佳人,實是難得。”

“她們都是袁大公子送來的,煩勞她們在我這裏做這些事,實在是暴殄天物了。”楊朔銘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感嘆道,“她們都是很優秀的女孩子,應該有更好的歸宿才對,而不應該在我這裏虛度年華。”

聽到楊朔銘的回答,蔡鍔的眼睛微微一亮,但馬上又恢覆了常態。

“瀚之看樣子很喜歡船。”蔡鍔坐了下來,指了指桌子上的艦船模型,“我認得那一艘是咱們北洋海軍的旗艦‘定遠’,那一艘好象是德國船。”

蔡鍔所說的船模是一艘雙桅雙煙囪的沖角戰艦,前後各有一座單裝主炮塔,兩舷各有三座副炮塔和二座炮廓,看樣子象是一艘巡洋艦,但它的體形和擺在前面的“定遠”竟然不相上下,證明了它很可能也和“定遠”一樣,是一艘鐵甲艦。

楊朔銘聽到蔡鍔竟然能準確的判斷出後一艘船模的德國血統,不由得面露驚訝之色。

“松坡所言極是,那確是一艘德國船。”楊朔銘說道,“但是這艘船和咱們中國海軍,可是有很大的淵源呢。”

“噢?瀚之說來聽聽?”蔡鍔的臉上現出了專註之色。

“當年甲午戰敗後,為重整海防,清廷曾欲在德國重新定造新式戰艦,德國人設計了一款排水量7600噸的新式戰艦,裝有2門28公厘主炮、10門15公厘速射炮和8門10.5公厘速射炮,主裝甲厚25公厘,航速18.5節。”楊朔銘說道,“這艘戰艦其實是德國‘愷撒’級前無畏艦的縮小版,我國將其命名為‘海天’級,惜乎因財力不足及一些政治原因,終究未能建成。”

“我明白了,此‘海天’非彼‘海天’,7600噸的無畏艦最終縮水成了4400噸的巡洋艦。”蔡鍔嘆息道,“若有此‘無畏海天’,我國海軍今天也不至於連一戰之力都沒有。”

楊朔銘聽出了蔡鍔話語裏的傷感和痛心,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向蔡鍔說出自己重建中華海軍的計劃的時候。

“是啊!我們這一次沒有能夠將倭寇全部驅走,就是差在了這海軍上。”楊朔銘說道。

“咱們和日本相比,不光是差在海軍上,陸軍其實也差得很遠。”聽了楊朔銘的話,蔡鍔的臉色變得有些暗淡。

“松坡認為我國陸軍和日本差在哪裏?”楊朔銘問道。

“單以裝備而論,我國陸軍同日本陸軍相差無多,象瀚之你的贛軍,裝備甚至還在日軍之上。”蔡鍔嘆息了一聲,垂下了頭,“所差的,是官兵的戰鬥素養和訓練。我軍將士和日本人相比,雖然也敢打敢拼,但戰爭考驗的不光是士氣,光有一腔熱血是不行的。”

“松坡能說的具體些嗎?”楊朔銘聽到蔡鍔說起了中國陸軍的不足,身子向前挺了挺,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我軍士兵平時訓練不足,槍法極差,常常開了十餘槍,也打不到一個日本兵,而日本士兵不但槍法極準,且善於近身肉搏,拼刺刀時我軍士兵亦難以招架,有時三四個人一起上也刺不過一個日本士兵。”蔡鍔有些郁悶地說道,“不打不知道,打了幾仗之後,我才知道,咱們和日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他擡起頭看著楊朔銘,苦笑道,“其實要不是後來從你派來的那些人那裏學了些乖,這仗真的有些打不下去了。”

聽了蔡鍔的話,楊朔銘一時間默然無語。

蔡鍔的話又讓楊朔銘想到了自己原來所在的那個時代。

那時的中國,號稱是“最強大的時代”,而實際上,當了幾年兵只知道種菜餵豬連槍都沒摸過的大有人在。

他現在還記得,自己的一位朋友,軍校畢業的軍官,和另外兩名專業軍官在給部隊講課時拆解一支外國新式手槍再重裝回去等槍裝好卻發現多了幾個零件的糗事。

歷史總是這樣,在不同的時間裏,反覆重演。

不知道如果蔡鍔來到後世,看到這一幕會做何感想?

“瀚之雪中送炭,蔡某無以為報,不知道將來有沒有機會補上。”蔡鍔又說道。

“什麽雪中送炭,松坡太客氣了。”楊朔銘笑著說道,“我還怕你說我不人道,公然違反國際公法呢。”

為了履行自己對徐元錦的承諾,楊朔銘開發出了毒氣炮(毒氣戰劑為芥子氣),並且裝備到了部隊當中,在山東戰場上還給友軍試用了幾回,象馮國璋在“安丘—高密戰役”當中就使用了毒氣炮,給日軍以極大的殺傷和震撼。楊朔銘在給蔡鍔送去這種有違人道的武器之後,一直擔心蔡鍔會對自己的“殘忍”抱有偏見,但現在蔡鍔的話卻表明,他對使用毒氣作戰沒有任何心理上的障礙。

“去他的國際公法!公理正義,只在大炮射程之內!”蔡鍔有些惡狠狠地說道,“我們是保家衛國,管他什麽公法?難道他們自己還少用了不成?”

看到頗有儒將之風的蔡鍔竟然咬牙切齒的發起狠來,楊朔銘不由得嚇了一跳。

“在承德,要不是那一頓毒氣炮彈把倭寇的氣焰打下去了,他們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麽囂張呢。”蔡鍔說著,狠狠的揮了揮拳頭,仿佛又回到了戰場之上。

“你在承德時就用了?”看到蔡鍔的動作,楊朔銘好笑地問道。

“當然了。”蔡鍔說道,“後來還使用了好幾次,效果都很不錯。另外我還總結了一些具體的使用方法,等有空瀚之幫我參詳參詳。”

看到蔡鍔使用毒氣作戰竟然打出經驗來了,楊朔銘好笑之餘,也不由得佩服蔡鍔善於總結經驗教訓和鉆研琢磨的心勁。

“另外一樣好用的,就是那些雙炮鐵甲戰車。”蔡鍔說道,“此為摧破敵軍陣線之利器,以吾觀之,其性能較報媒稱英軍於索姆河之役所用之‘坦克’更為先進。”

聽了蔡鍔的讚揚,楊朔銘的臉不由得微微有些發紅。

他當然不能告訴蔡鍔,這些鐵甲戰車的設計,到底是怎麽出來的。

“聽說這鐵甲戰車是瀚之自己想出來的,後來在美國訂造的,是這樣嗎?”蔡鍔又問道。

“也不算是自己想的,以前便有外國人設計過類似的東西,用於突破敵軍塹壕防線,我在書上看到後,受其啟發,作了些改動。”楊朔銘答道,“由於其構造較為覆雜,我國的技術落後,生產此種戰車有很大的困難,為了搶時間,我才決定在美國訂造。”

“看樣子瀚之是早就預料到了日本會侵犯我國,才預先做了這許多防範措施的。”蔡鍔的眼中閃過敬佩之色。

“時間太短,也只能做到這些了。”楊朔銘嘆息道。

此時一名侍女端來了果盤,蔡鍔看到了這名美女,象是想起了什麽,突然改變了話題。

“瀚之料事如神,關於我國未來之國體政體發展,可有什麽看法嗎?”

聽了蔡鍔的問話,楊朔銘在肚子裏說了一句“我就知道”。

在自己在洛杉磯的這段時間裏,北京城都發生了些什麽事,他是一清二楚的。

由於成功的打退了日本的侵略,作為中華民國的國家元首,這次抗擊日本侵略戰爭的國家領導人,袁世凱的威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民間的好多報紙都轉了口風,由“無一日不罵項城”而轉為“無一日不頌項城”。在這種氛圍之下,要袁世凱稱帝的呼聲漸漸的高漲了起來。

早在1915年8月,袁世凱政府的憲法顧問美國學者古德諾便發表了《共和與君主論》一文,古德諾詳細分析了中國的國情,認為中國不適合照搬西方國家的憲政制度,應該走有“中國特色”的發展道路,也就是采用“君主制”較為合適。古德諾的觀點得到了中國國內不少人的讚同,當然反對的聲音也很多。

平心而論,古德諾的觀點其實是很有道理的,並不是在那裏完全的自說自話,給袁世凱覆辟帝制造輿論。

但無論是古德諾、楊度還是袁世凱,都忽略了中國人的“求新癥”的病情嚴重程度。

此時的楊朔銘,哪怕是沒有後世歷史書給他的印象,他從蔡鍔的問話也能夠判斷出來,蔡鍔在這件事情上的看法。

寫下著名的《軍國民篇》的蔡鍔,是絕對不會認同袁世凱覆辟帝制的。

更何況還有他的老師梁啟超的影響。

“帝制也好,共和也罷,並不是當務之急。”楊朔銘平靜地說道,“我國現在需要的,是建立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來結束目前的混亂狀態,等到我國的政局穩定下來,財政狀況得到改善,各項制度完備之後,再考慮實施進一步的變革。這樣的發展道路,才是最適合我國現在的國情的。至於這個中央政府,是共和國政府,還是帝國政府,都只不過是形式。”

“那就是說,如果現在有皇帝的話,瀚之也願意跪著和他說話了?”蔡鍔沒有想到楊朔銘會這麽回答,可能是急於想要知道楊朔銘的態度,他又追問了一句。

“我不會向任何人下跪。”楊朔銘看著蔡鍔,斬釘截鐵的答道。

聽了楊朔銘的回答,蔡鍔本來已經繃緊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笑意。

“對了,明天中午我做東,在雲吉班給瀚之接風洗塵,瀚之可要務必光臨才是。”

蔡鍔看了一眼又進來上茶點的楊府美女,結束了這個敏感話題,並向楊朔銘發出了邀請。

楊朔銘聽到“雲吉班”三個字,不由得微微一楞。

“要是尊夫人覺得不好,我就換個地方。”蔡鍔可能知道楊朔銘心裏的顧慮,笑了起來。

“不用不用,挺好的。”楊朔銘笑著擺了擺手。

“明日恭候大駕,你我一見如故,我還有不少問題,想向瀚之請教呢。”蔡鍔說著,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去看看醫生。”他指了指自己的咽喉,說道,“你的藥效果很好,就是價錢太貴了。”

“等我知會‘人和’的京城分號,你蔡松坡來就醫購藥,一概免費。”楊朔銘笑著說道。

“那可不行,我欠你的已經夠多的了,再這麽下去,就好還不上了。”蔡鍔笑著在楊府侍女的幫助下穿好了衣服,接過了她們遞過來的帽子戴好。

“不用你還。”楊朔銘想到蔡鍔所得的病,心裏感到有些微微刺痛,“花費再多也不要緊,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就成。”

看到楊朔銘的眉宇間不自覺現出的哀傷之色,蔡鍔不由得有些奇怪,但此時的他並沒有多想,“瀚之明天來之前,最好和尊夫人解釋解釋,”他臨告辭前還不忘和楊朔銘開開玩笑,“要不然,以後我可就沒法登門了。”

“內子一向敬重松坡,不會有這樣的事的。”楊朔銘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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